第六十八章 袍子(1/ 2)
“什么请求?”
“你什么时候再帮我梳头?”陆御双臂一抱,斜倚着墙目不转睛的盯住相遂宁。
相遂宁可不想当他娘。
永安河里的水涨了几涨,山间的桃花开了个遍,桃花开尽的时候,那些半薄不厚的衫子就要收进箱笼里了。
相老夫人眼神不济,前几年做的或深蓝或暗黄的夹衫她都不中意了,正巧到了府里添置新衣的时候,这个季节做几套轻薄的夏衫最好了。
流去坊的人递了新样式来,还有一本画册子,上头画的小娘子穿着韭绿色薄纱衫子,系米白色绦带,飘逸温柔,很好看。
据说这是南方新传来的烟笼纱置成的,这纱又薄又滑,穿着极凉爽,行走时那薄纱做成的石榴裙,或绿或红,像雾像朝霞,衬托的人多了几分仙气。
相嫣已经在两日前去挑了。
相老夫人催了两次,相遂宁才往流云坊量身定样式。
皇帝登基后狠抓了一把婚育,或许是因为之前青城人丁不兴盛,于是皇帝决定好好争一口气,亲自带头,夜以继日,勤奋专研,一口气生了七八个儿子并几位公主,又定了律法,十六岁以后不婚嫁有罪,全家连坐。所以这宣国的年轻少艾,为了全家人不吃牢饭,都乖乖的成亲去了,有些长的太丑,丑到自己看了都生气那种类型,娶不到妻室,花银子也要从偏远的外疆买一个过来充数。
全国上下一致努力之下,几十年里,宣国的人口几乎涨了一半。
这不,青城几十条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。来到流云坊时,相遂宁差点儿被挤掉鞋,低头提鞋的时候,两个壮汉举着棒槌拦住了她的路。
不明所以,什么时候流云坊也请了保安吗?
“里头有贵客,你们不能进。”壮汉挥了挥棒槌。
流云坊经常有贵客登门,这不奇怪。
相遂宁退回马车里略等。
不一会儿功夫,就见春花楼的老鸨跟二皇子走了出来。
老鸨恭恭敬敬的跟在二皇子郭铴身后,郭铴穿暗桔色广袖袍子,上头绣着狮子滚绣球的图案,雾蓝色的小狮子跟奶白色绣球绣的活灵活现,像要从郭铴的袍子上跳出来似的,他暗桔色的袍子有点儿打眼,一般穿这颜色的人不多。
“听闻前几日你们新买的烧火姑娘跑了?而且一口气跑了两个?”郭铴停在流云坊的台阶上。
老鸨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:“让二皇子见笑了,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,连新买的丫头片子都看不住,被她们翻墙跑了,赔了四五十两银子呢。”
“还有人能从你眼皮子底下跑了,真是有趣,什么时候逮回来了,告诉我一声,我好去会会,我就喜欢收拾这样不听话不服管教的小娘们儿。”
“是,是。”
“我让你到相府找麻烦,你可去了?”
“这几天没得空……”
郭铴从随从手中接过棒槌,举起来一甩,吓得老鸨从台阶上滚了下来,郭铴一棒槌下去能要她的老命,老鸨不是不知道。
“阿水的事,卖身契不是在你手中吗?你只管去相府要人就是。”
“二皇子这样交代,我这样办就是了。明日就去相府找那二姑娘的麻烦。”
郭铴又跟老鸨嘀咕了几句,老鸨恭恭敬敬的送郭铴走了,自己才坐着马车回了。
流云坊是个最讲究新鲜的地方,每年春上就会把夏衣做好,听说流云坊有了新料子,老鸨立即来定了四五身衣裳,恰巧遇上郭铴,被郭铴揪住,吓的她手心都汗湿了。
他们走远了,相遂宁才下马车,见四下无人跟着,才往流云坊里去。
流云坊里人多,她假装看了一会儿料子,又选了几样衣裳款式,顺便给相老夫人挑了一些带银线的衣料,嘱咐流云坊尽快做了送到相府去。
童四月在柜上学盘帐,因她娘是个生意老手,所以并不忌讳自己的女儿在店里帮衬,这几个月来,童四月的算盘已经打的很利索了。
她负责盘帐,别的量身裁衣的活,她早早的就接触过了,就是绣活,她也学过一阵子,如今盘帐,更是重中之重,一点儿也马虎不得。可是相遂宁来了,童四月还是欢欣的迎了出去,直接把算盘丢到了身后。
流云坊人来人往的,不便说话,相遂宁欲言又止。
童四月聪明,交待婢女长生:“一会儿你跟我娘说一声,就说我出去一趟,很快回来。”
相遂宁跟童四月去了茶楼叙话。
两盏茶下肚,童四月拉着相遂宁的手:“姐姐有什么话交待的,只管说,不必请我喝茶的。”
“我想请你做身衣裳。”
“姐姐想要什么样儿的衣裳都可以,有我在,价格给你算最公道的。”
“不是我穿的衣裳。”
“嗯?”
“是我穿的衣裳。”相遂宁想了一会儿才算表达清楚:“我想让你做一套别人穿的衣裳我穿。”
“姐姐看上哪家姑娘穿的衣裳了?只要让我看一眼,保证能做一模一样的给姐姐。”
“刚才春花楼的老鸨跟一位公子去你们流云坊,你可看到他们的衣裳了?”
春花楼的老鸨是流云坊的大客户,童四月的娘苏氏本该亲自迎接,又听说那位公子郭铴是皇帝的亲儿子,宣国的二皇子,更是不敢慢待,奉了茶端了果子,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亲自伺候着。
童四月也曾悄悄的打量老鸨跟那位二皇子,听那二皇子说,似乎是宫里头什么大皇子的,得了一件新衣穿上神采奕奕得了皇上夸奖,据说是流云坊做的,他便来看一看流云坊到底是个什么地方。
二皇子没什么心情观赏流云坊,跟老鸨说了一会儿话,一会儿嫌弃流云坊的茶太老了,一会儿又嫌流云坊的果子太硬了,比不得宫里的。
老天,这位二皇子进了流云坊,一钱银子没花,白喝了茶吃了果子,还嫌不对胃口。
童四月暗暗撇了他一眼。
不料郭铴喜滋滋的收下童四月锋利的眼神,笑眯眯的招呼童四月上前给他倒茶,“咕噜咕噜”连喝了三杯茶,肚子都喝大了,还故意把果子掉在他袍子上,指着两腿中间的果子让童四月捡起来喂给他吃。
童四月不干,气哄哄的躲到柜后去。
郭铴的眼神就跟线似的,死死的缠住童四月,临走时还凑到童四月面前深深的闻了一闻:“这流云坊的小姐,真是香的很哪。”
真恶心。
童四月恨不得把衣裳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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