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五十七回 今非昨(1/ 2)
甘松忙缩了缩脖颈,低低应了一声,暗道这才是报应来的快,刚刚看完自己师父的戏,雷就劈下来了。
众人散去后,即墨清浅关门关窗,对着沉寂幽幽的夜色良久,蓦然开口:“尝尝罢,那元子做的不错。”
黑暗中走出个男子,牙色圆领袍被血迹和灰尘染得斑驳,衣角褴褛,有剑气划过的痕迹,正是在太白山上搅得天翻地覆,令天一宗成了个笑柄的灵骨,这一整日,他被方至晚追的恼羞成怒,却又不能在天一宗内明目张胆的对方家遗孤下手,只好咬碎了牙暂避一二,他端过青花瓷碗,那碗中一片素缟,刺痛了他的心,他忍痛低语:“灵珠呢。”
即墨清浅哽咽了一下,心痛骤然袭来,如同密密麻麻的针刺入骨,痛的无法呼吸,他平静了半晌,才唇边轻颤道:“红粉带走了她,说是给她超度后,便,便火化了。”
灵骨的身子轻轻晃了下,他垂首不语,只缓缓端过青花瓷碗,用尽了全身之力,不停歇的把元子扒拉到口中,塞了满嘴,将痛心入骨的啜泣死死堵在喉间,唯有一滴清泪无声划过脸颊,沁在唇边,他呜呜咽咽道:“也,也好,总,总好过死在困魔剑阵中,神魂俱灭。”
即墨清浅斟了盏酒,遥遥递给灵骨,随后端起自己那盏酒,缓缓洒在地上,强忍着哀伤,低幽道:“送灵珠。”
冷酒混合着苦泪,缓缓洒在地上,灵骨咬着牙根,恶狠狠的低语:“灵珠,五哥一定会杀光正阳道的伪君子,血债血偿。”
太白山上夜深风疾,夜风萧索的穿过空寂的山间,涤荡被侮辱的,被伤害的人和事,如锋利的刀,在月色下泛起粼粼冷光,倒映出无尽苍凉的离人泪。
风声过耳,窸窸窣窣的扬起无尽浑浊,如积毁销骨的人言,告诉天下人所不知道的一切,世人深信不疑,却从没有谁想过激浊扬清,去伪存真。
灵骨定定望着即墨清浅,言语中隐含决然:“你今日行事太过莽撞了,若你遭了江芒硝的怀疑,我们就前功尽弃了,以后一定要记着,无论何时,保命是最要紧的,你不必顾念其他任何人。”
即墨清浅骤然抬头,深深哽咽,唇边嗫嚅良久,才无声的点了下头。
灵骨伸手拍了拍即墨清浅的肩头,沉沉叹了口气,继续道:“不过有你挡了那一拳,方至晚对你应当疑虑尽消了,以后行事,也会少个绊脚石,这趟火中取栗也算值得。”
即墨清浅微微一怔,自嘲的轻笑道:“可她终究是方家之人,早晚都会是绊脚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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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楚国青州城。
虽已是夏末,秋凉已无声无息的逼近,可夏日里才有的雷雨天气,却丝毫不见减少,这一日,又是雷电交加,暴雨如注,冷风卷着暴雨滚滚而至,原本暑热的天气骤然凉了下来。
一整日的萧条冷雨,电闪雷鸣,直到黄昏时分才停下来,只是天空仍阴沉的厉害,依然沤着一场大雨,推开窗望出去,地上草色渐浓,零落无数殷红刺目的石榴花。
果然,夜色刚刚席卷天际,一场瓢泼大雨不出意料的又浇透了天地。
雷雨交加的夜晚,是曲元参最害怕的时候,这与他少时的经历有关,那件事过后,每逢这样电闪雷鸣,大雨滂沱的夜晚,他都会躲在床榻深处瑟瑟发抖,那时有乳母陪着,成年后却只能自己承受,以习字看书来抑制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天地间雷声轰鸣,雨意倾盆,曲元参一如往常,在窗下听着雨声习字,写一笔望一眼窗外,惨白的雷电划破天际,划破心神,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不颤抖,心不狂跳,可写出的字却还是难以辨认。
窗外有人影掠过,在窗下停了片刻,一声短叹犹在耳畔,曲天雄便带着一身蒙蒙水雾,在他身旁站定,手握住他的手,冰凉的让他惶恐不安,他颤抖一语:“父亲。”
曲天雄擦了擦曲元参手心中的冷汗,轻轻吁了口气:“还是怕么,元参,当年之事不是你的错,是父亲的错,与你无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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